虽则萧邦享了这样的大名,他自己可并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间露面。他对李斯特说:“我天生不宜于登台,群众使我胆小。他们急促的呼吸,教我透不过气来。好奇的眼睛教我浑身发抖,陌生的脸教我开不得口。”的确,从一八三五年四月以后,好几年他没有登台。
一八三二年至一八三四年间,萧邦把华沙时期写的,维也纳时期写的和到法国以后写的作品,陆续印出来了,包括作品第六号到第十九号。种类有《圆舞曲》《回旋曲》《钢琴三重奏》、十三支《玛祖卡》、六支《夜曲》、十二支《练习曲》。
在不熟悉音乐的人,《练习曲》毫无疑问只是练习曲,但熟悉音乐的人都知道,萧邦采用这个题目实在是非常谦虚的。在音乐史上,有教育作用而同时成为不朽的艺术品的,只有巴赫的四十八首《平均律钢琴曲集》可以和萧邦的《练习曲》媲美。因为巴赫也只说,他写那些乐曲的目的,不过是为训练学生正确的演奏,使他们懂得弹琴像唱歌一样。在巴赫过世以后七十年,萧邦为钢琴技术开创了一个新的学派,建立了一套新的方法,来适应钢琴在表情方面的新天地。所以我们不妨反过来说,一切艰难的钢琴技巧,只是萧邦《练习曲》的外貌,只是学者所能学到的一个方面;《练习曲》的精神和初学者应当吸收的另一个方面,却是各式各样的新的音乐内容:有的是像磷火一般的闪光,有的是图画一样幽美的形象,有的是凄凉哀怨的抒情,有的是慷慨激昂的呼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