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想而知,椴树底下一片沉默。
“对不起,”过了一会儿,别尔利奥兹看了几眼那个胡说八道的外国人,开口问道,“这跟葵花子油有什么关系……您说哪个安努什卡?”
“跟葵花子油有关系,”流浪者冲口而出,看来他决定向不请自来的交谈者宣战了,“请问公民,您曾经去过精神病医院吗?”
“伊万!……”米哈伊尔·亚历山德罗维奇小声喝住他。
外国人毫不生气,反而开心大笑起来。
“去过,去过何止一次!”他笑着嚷道,用一只不笑的眼睛凝视着诗人。“我哪儿没去过啊!只可惜抽不出空来问一问教授,什么叫做精神分裂症。您只好自己去问他了,伊万·尼古拉耶维奇!”
“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
“得了,伊万·尼古拉耶维奇,谁不认识您呀?”外国人从衣兜里抽出一张昨天出的《文学报》,诗人看见头版上有自己的照片,底下是自己写的诗。这是荣誉和名望的证明,昨天还令他沾沾自喜,但此刻却没给他丝毫喜悦。
“对不起,”诗人道,他的脸虎了下来,“您能稍等一下吗?我想跟同伴说句话。”
“啊,请便请便!”陌生人高声说。“这儿椴树底下很舒服,我刚好也没有什么急事。”
“听我说,米沙[14],”诗人把别尔利奥兹拉到一边,悄悄道,“这个人根本不是游客,而是间谍。他是潜回国来的俄侨。叫他拿出证件来,别让他跑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