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内侍终究是为她撑伞,他又坚持以这样称得上苦情的姿态长跪谢罪,摆明了要将悔意,通过自我磋磨的形式,明白清楚地,呈给她看。
时宜也不会多事地再令人为他掌伞,只站在原地沉默地俯看他,等待他接下来的说辞。
“臣以下犯上,虽蒙娘娘仁慈,不予责罚,但仍惴惴难安,深觉有负于娘娘,其罪万死也难消,还请娘娘降罪。”
燕平楚不曾抬头哪怕一分,始终将视线维持停留在时宜足尖的位置,明明是告罪,声线倒四平八稳,清朗润和。
那一点不知是确有其事,还是仅仅是被萧索秋风和淅沥秋雨衬出来的脆弱,从时宜的角度看过去,只能在他半垂的眼,和紧抿的唇上,得以窥见一二。
他眉眼细长,双眼皮更深刻得像是用刀划出来的,收尾处抹不去的锐利线条,大概是他面对她时,唯一一处无法遮掩的锋利。
视线再往下移,脖颈规规矩矩掩在交领下,时宜是俯视,只能隐约望到一段,比起白皙的形容而言,要显得更加孱弱一点的冷白。
他是整个内廷最具权势最体面的人,连朝堂之上对宦官不屑鄙夷的朝臣,也少不得给几分面子,更有甚者,往往是逢迎讨好。
掌朱批权、掌印、还兼管东厂,手下一干无孔不入的厂卫叫人闻风丧胆,为他这个督主在京中撑着威名,也招来无尽的口诛笔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