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到乡间大宅,她立即循着此时情理中最迫切的需要,抓起一条花锦缎被,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。她对巴特洛莫寡妇(她接替善良的老格里姆斯迪奇当上管家)解释说这是因为她很冷。
“我们大家都一样,我的夫人,”那寡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,口气中透出一股离奇、悲哀的满足,“墙都在冒汗。”这一点毫无疑问,她只要把手放在橡木板墙上,指痕就会印在那里。常春藤一个劲儿地疯长,许多窗户都被它封死了。厨房里黑乎乎的,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壶,哪里是箩。一只可怜的黑猫被错当煤块,铲进了炉膛。女佣大多已穿上三四条红色法兰绒的衬裙,虽然这时是八月天。
“夫人,”那好女人问,抱了(着)双臂,金十字架在胸前上下起伏,“女王,保佑她,她穿的那个东西……你们叫什么来着?”这好女人吞吞吐吐,脸都红了。
“圈环衬裙,”奥兰多替她说出口(因为这个词儿已经传到了布莱克弗里亚斯)。巴特洛莫太太点点头。眼泪顺着她的双颊淌下来,但她泪中含笑。因为哭是一件快乐的事。她们岂不都是柔弱女子?穿圈环衬裙岂不就是为了更好地掩饰这一,惟一的、重要的,然而又是可悲的,每一谦卑女子总是尽力否认这一,直到无法否认、无法否认她将生育一个孩子这一?其实是生育十五到二十个孩子,于是一位谦卑女子,一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否认每年至少有一天必会大白的事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