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谅我!”熊本良说,差点屈下一条腿。
郎总并非回光返照,一直到断气,始终像平素一样清醒:“细想想,本良,咱俩这多年争得太狠太苦,有这个必要吗?马上我两眼一闭,还不是什么都等于零。”
他同意这个垂危的副手所表达的看法。早先,在大学里同窗共读的时候,他们俩简直像暹罗双胞胎似的亲密无间,后来,谁晓得他俩成了较量甚至厮杀了数十年的对手。真没意思,彼此后退一步,本可以活得从容些,轻松些。“这是命运!”他只能这样归结。
七
人要死时,镜头便倒映过去。
“你还记得戒台寺,那年春天——”
“咱们骑自行车去的。”
“就那一回,你输了我。”病人还能记得起来那些往事。
人,就是这样,记不住的,怎么也记不住的,但忘不掉的,也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。
熊本良承认,不但输掉了那场竞赛,还输掉了爱情。
郎林笑了,不过笑得很费力;熊本良想笑,笑不出来,一脸苦相。病房里的第三个人,便是郎林的妻子。望着一个是丈夫,一个是情人的这两个男人,一言不发。